“雯雯姐,咱们来这干嘛?”
听雨阁斜对面,圈着大红“拆”字的一栋老楼,墙面斑驳,窗户破碎,里面也同样一片狼藉。
地面到处都是玻璃碎。
刘雯雯踩着红色高跟鞋,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二楼的窗户前。
“这位置不错!”
呵,姜小满那混蛋待会就要挨打了!
想想就兴奋。
她舔着红唇,扭头对身后西装男吩咐,“去,买张椅子过来!”
“啊?”
西装男不乐意,只一味对着她裙摆下晃动的白皙小腿咽口水,“雯雯姐,要不咱们去酒店吧?”
“滚!”
刘雯雯突然很生气,就不该带这没用的东西过来!
“雯雯姐......”
西装男讨好地抓住她胳膊。
“滚!”
刘雯雯嫌弃地甩开,指着他鼻子警告,“别让老娘说第二遍!”
“至于吗?”
西装男嘀咕着下了楼。
这下清净了!
刘雯雯扒着窗台狞笑,呵呵,待会姜小满被揍得鼻青脸肿时,她就刚好恰当地路过,到时还怕他不摇尾乞怜?
乖乖当老娘的舔狗吧!
“砰!”
楼下踹门声响起,看着追债的打手冲进听雨阁。
她兴奋得浑身发颤。
而此时,听雨阁内。
刀疤脸等人已穿过大门,浩浩荡荡出现在走廊拐角。
“来这么快?”
姜小满以为是张隼来了。
正想迎上去,李有财却脸色大变,一把拽住他,两人快速退回包厢。
“李伯,你!”
“嘘!”
李有财示意他不要说话。
轻轻将门反锁后,他拉着姜小满蹑手蹑脚地坐回茶桌旁,这才压低声音,“那刀疤脸是李万山手下赵坤,江湖人称刀哥,专门帮李万山的地下赌场追债!”
“去年,埋在西郊水泥桩的三条人命就是他干的!”
“赵坤有个癖好,他出场,不出人命,绝不罢手!”
姜小满心头一凛。
他听过这绰号!
父亲出事前,曾接到一通电话,而他就在旁边,清晰地听到对方声称自己是刀哥。
父亲当时吓坏了,第二天去京城的路上便出了车祸!
难道......
姜小满来不及多想。
此刻,赵坤来势汹汹,带人出现在听雨阁,多半就是冲他来的。
只是他们是从何得知自己行踪的呢?
张隼?
刘雯雯?
亦或李有财?
这些人就这么巴不得他出事?
他心头思绪烦杂,却也没有慌乱,只是淡淡问道:“李伯,赵坤怎么会找到这啊?”
“难道李万山那私生子......”
李有财一脸凝重,却也没有多说,从口袋摸出手机快速拨号,声音压得极低,“喂,老陈吗?”
“你场子有人溜冰,视频在我手上,三分钟内赶紧派人清场!”
“否则,明天头条你们听雨阁就榜上有名了!你也不想被上面请去喝茶吧?”
挂断电话,他又翻出通讯录里李万山的名字,将从张亮亮那得到的吸毒视频发了过去,随后打下一段行文字,【李老板,令公子在听雨阁玩得挺嗨啊?不想视频被曝光,就赶紧让赵坤回去!】
点击发送。
“接下来听天由命吧!”
李有财放好手机,苦笑着端起茶杯。
“姜小满,给老子出来!”
包厢外,纷乱的脚步声由远逼近,不时夹杂着木门被踹裂的爆响。
“李伯,不能报警吗?”
姜小满皱眉。
李有财摇头,“躲得过初一,躲不过十五,这个坎只能在江湖解决。”
姜小满沉默了。
这话没错。
委屈不能求全,躲避终难脱身。
父亲那八亿赌债,在介入法律手段之前,江湖人眼中,问他这个当儿子的要,是绝对的名正言顺。
江湖事江湖了。
可自己真要乖乖还钱,任人随意宰割吗?
“那小子绝对在这!”
“给老子一间一间的搜!”
包厢外,刀哥的咆哮阴险毒辣。
姜小满知道,这厮是在故意制造心里压力,就跟当初他打电话吓唬父亲一般。
呵呵,他会怕吗?
会!当然会!
人为刀俎我为鱼肉。
不能掌控命运的感觉真的可怕!
“小满,也不用太紧张,就算陈九爷不来救场,李万山不给面子,但我李有财保一个小辈应该问题不大吧?”
李有财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,尽管他极力掩饰,但依然能让人感觉到那份不安。
“李伯,我们会没事的。”
姜小满低头喝茶,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情况还不是特别糟糕,至少,李有财的嫌疑初步排除,但眼下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?
自己手里趁手的家伙,也就那支迷你防狼电棍。
对了,之前楚昭凰是怎么绝地反杀来着?
他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女帝被困囚车的身影。
鞭笞及身,蛮族侮辱,即便身陷囹圄,可她依旧身姿挺拔,仿佛永远不会低头。
“哗啦!”
门板刺耳的断裂声不断逼近。
姜小满下意识抬起头。
倘若自己今天交代在这里,楚昭凰怎么办?
没了他的投资,她还能在虎狼环伺的蛮族生存下去吗?
不行!
同是天涯沦落人,能帮一把是一把。
更何况,他的钱不能便宜了那些高利贷追债的!
姜小满掏出手机,想将卡里的钱全部充到游戏,可天不遂人愿,手机没电了!
他心里凉了一大截。
而此时,蛮族大营主帐内,楚昭凰款款来到木案前坐下,一双美目探究地掠过案上琳琅鱼脍。
“这些都是怎么做的呢?”
她伸手拿起银箸。
最近这盘鱼片,色泽橘红如晚霞,脂肪纹路如霜花晕染。
尝一口,肥润如凝脂,舌尖轻压即化,回味甘甜。
稍远那盘鱼片,薄如蝉翼,盘底衬的竹叶如春水泛舟。
吃到嘴里,脆嫩似藕片,酸味中有些微甜。
没想到鱼还能生吃!
楚昭凰轻抿樱唇,又将目光投到另外一盘,这个做法她认识。
鱼片切得薄薄的,炭火轻炙后,边缘如同焦褐镶边。
扔到嘴里,外皮微脆,内里脂香,隐约还有不知名的水果清甜。
“五味调和,甚合我意!”
神明面前她可不敢称朕。
楚昭凰樱唇含笑,浅尝辄止后,依依不舍地放下银箸。
此时,天际快要泛白,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午宴。
这份鱼脍还得招待拓跋荒,以证明她神明使者的身份。
“倒是便宜了拓拔荒!”
楚昭凰峨眉微蹙。
白日她还像条野狗被铁链栓在囚车里,如今却能端坐在蛮族王帐内!
这一切都是神明恩赐!
“感谢神明予我生路,晚辈必不辜负您的照拂!”
楚昭凰拿起银箸,夹起一片霜纹鱼片,琥珀色酱汁顺着玉箸滴落,像极了巴图爆破时喷出的污血。
蛮族?呵,迟早成为她反杀二叔的垫脚石!
她轻笑。
以前觉得机会渺茫,但如今有了神明襄助,她若再任人宰割,又如何对得起神明对她的拯救!
“呜呜——”
帐外传来雪狼的嚎叫,楚昭凰眼神一凝。
神粮种子既能让荒漠开花,自然也能让蛮族内斗的毒芽破土。
待午宴上拓跋荒亲眼见证“神迹”,她便要借这老匹夫的刀,剜了楚枭埋在蛮族的暗桩。
“二叔啊二叔。”
她蘸着酒水在案上勾出大楚疆域图,“你背后那些奸臣佞将,比得过侄女背后与天地比肩的神明吗?如今我有神明扶持,大楚皇位你还坐的稳吗?”
帐外夜枭惊啸,楚昭凰手指忽然顿住。
她真该死,只知道一味依赖神明,向神明索取,可她又为神明做了什么!
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,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价值交换!
楚昭凰忽而起身,扯下帐帘一角,咬破指尖,以鲜血疾书,“以吾血为祭,谨献昭凰全族精魄为契,立血誓于九霄之下!”
“天威煌煌,昭凰血脉永续为神明仆臣!”
“凡神明所指,吾族即为刃锋破混沌;凡神光所晦,吾躯即成金甲御诸厄!”
“纵焚骨为炬,必照彻神道;虽沥血为泉,定涤尽逆尘!”
羊皮卷在炭盆焚尽,她对着青烟轻笑,“神明,昭凰的一切尽献于您......”
副帐大营。
“装神弄鬼!”
听到刺探回报,拓跋荒嗤笑不已。
“父汗,可她真有满案鱼脍!”
拓跋烈狭长凤眼满是不解。
“有鱼脍又能证明什么?”
拓跋荒撕下羊腿一大块肉,络腮胡子随着嚼动忽上忽下,“我们北漠又非全是蛮荒之地,只要金子给得足,还难不倒那些唯利是图的大楚奸商!”
“也是,只要钱到位,这些并非不能做到。”
楚昭凰毕竟是大楚女帝,如今虽然被俘,可她的玄甲翎卫一直在试图营救。
说不定,这大营内已经隐匿了他们的人。
拓跋烈双眸微眯。
还以为真能见证楚昭凰的神迹,现在看来也是空欢喜一场。
“可恶老子还要低声下气!”
明明是个俘虏,却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。
拓跋荒怒气冲天,手中羊腿直接砸了出去。
脚边,三只雪狼蠢蠢欲动。
“父汗,我有个主意可灭她气焰!”
拓跋烈细长风眼微挑。
“哦?快说来听听。”
拓跋荒的目光落到儿子身上,带着一抹欣慰。
“父汗,楚昭凰不是自诩神明使者吗?那她不就是不同于凡人?咱们可以这样......用她的矛戳她的盾,到时坏事了就说是畜生不服管教!”
拓拔烈凑近他耳边,嘀咕了几句。
“好!”
拓拔荒一拍大腿,脸上浮出笑容,他拍拍儿子肩膀,“烈儿好计谋,只是这事让谁去盯着呢?”
“自然我去!”
拓拔烈当仁不让,但拓拔荒却摆摆手,“不行!你是北漠王庭继承人,老子怎可能让你冒险?万一那女人真有神明相助,咋办?此事还是交给你赤那王叔吧!”
呃?
父汗不是不信吗?
拓拔烈心中虽有疑问,但面对父汗他一向不会忤逆。
更何况,中原人说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无道理。
让赤那王叔去,一样达到成效。
“是!”
拓拔烈单膝跪地,眼中闪过一抹期待。
呵呵,也不知楚昭凰和三只雪狼谁的能耐更大些。